2010-07-25

[分享] 記鄭思森-「又見松竹梅」




今晚去觀賞了『向大師致敬--又見松竹梅』的向國樂大師 鄭思森致敬演奏會。

(由蘭陽舞蹈團和師大校友國樂團聯合展演)


拿到票時,以為純國樂演奏,沒想到加上蘭陽舞蹈團專業級水準的表演,

讓整場增色不少。至少,沒有讓阿尼睡著...


          (一開始入座後,阿尼就先開始對我打針:


          我如果睡著了,就表示音樂很好聽,讓人很舒服,所以會睡著!)


 = =||| (在尚未結婚前,他知道我喜歡聽打鼓的演出,他還特地帶我去

     國家音樂廳欣賞太鼓,明明是他花錢的,我記得很清楚他就睡著了...)

...



就座後,開始翻著今日曲目和演出介紹。

看著這段文案,感受到這位音樂大師對國樂的炙熱與燃燒,

燃盡之最後一刻,

燃火熄滅的剎那所留下的餘煙,令人既動容又不捨,先與大家分享這段文案內容。





《記鄭思森》

邱秉恆〈畫家,鄭思森生前好友〉

鄭思森已過世多年,他的一女兩男,都長得很高,夫人一手持家,倍極艱辛;當年曾受他培育的年青人,如今也大都在國樂的領域佔

了一席之地。

當年,他因高燒不退而進醫院,結果是癌症末期,其實在一、二年前身體就有異狀,早有預感,但他不肯檢查,一位老護士說:

「他早在一年前已是末期。」就是這樣的意志,在中午過世的那天早上,醫生以職業的語調,對著只剩一口游絲,形銷骨立的他,

要求作手掌向後仰的動作;回想起來,那應是正常人在扛幾百斤的重量,他做到了,醫生說:「沒有問題。」然後繼續開了一堆藥名。

中午,我到達時,看著神情呆滯的鄭夫人坐在沙發上,護理人員幫著搬開屍體,床上遺下大灘血;後來,聽她說,那是一句音符帶著一

大口鮮血,一直吐到斷氣――是那樣慘烈不捨地奉獻了一生的音樂……。


他後來的一兩年,指關節末端腫脹硬化,不能彈奏琵琶,之前,他總說練習不夠,不能公開發表;有一次,他偶然在練彈時錄下了古

曲《月兒高》,音域沉著而寬揚,令人沉緬於超越時空的情感裏,白居易形容的「大珠小珠落玉盤」在他指下顯現了,那是精準

地傳達月兒由平靜的湖面昇起,最後見到月華滿空的喜悅;他對獨奏這麼嚴格要求,如今只錄下了一、兩首,多可惜呀!


有一天,午後的醫院裏很平靜,淡淡的陽光灑在地板上,他靠在沙發,膝上攤著一張紙,他說,好幾年了,神父希望他譜出中國人唱

頌的聖母經,他總認為自己能力不足,遲未下筆,現在,似乎該動手了。那天下午,那樣的時空好平和,好安祥;在好幾次的思

考中,他昏然打盹,我看到到他額間隱隱然的汗珠,顯示這看似不動的軀體,正用了最大的力量在工作著……。


在醫院的那些時刻,他只靠嗎啡止痛,有一首他的新作《玉露珠》正要演出,他堅持上台;過後,朋友說,這是真正大師級的指揮―

―然而,這也詮釋了他的生命,露珠在清晨泛發霞光,立刻就快速地消逝了,是如此嗎?――從全場屏息的聆聽,到曲終轟然的掌

聲中――是了,曲雖終了,性靈已種心田;他所給予群眾的又何其多啊!



後來,那張微皺的紙和铅筆,一直擺在靠窗的小几上,他沒氣了,藝術家的肉體急速衰毀,再強韌的生命力也喚不回細胞的死滅,

紙上,只有幾個代表音符的數字。

打從認識他起,只見他用不完的精力,不太吃飯睡覺,只喝酒跟抽菸,是出名挑吃的潮州人,鄭夫人燒的一手好菜,他只淺嘗幾口,

卻猛啃潮州醃辣椒,沾鹽漬青芒果;常常,在深夜兩人對坐,相知間的會心,他長飲,我淺酌,從不逼我喝多。那時,日本來演蘭陵

王,我說演得不錯,他站起來,穿著汗衫短褲,做了兩個動作,糾正日本舞者在步伐與手姿多餘的轉折,並解說了動作的氣勢與意涵。

又一次的深夜,他唱了自作的「林沖夜奔」起首兩句,從他內心傾吐出的聲音,真正表現出一片茫茫風雪的荒寒與英雄無助的孤獨,

回想至此,他的生命無寧若是,深層在內面的,抓不住任何安慰的靈魂,在沒進醫院前已經看到周遭的冷漠,多年來所投注的熱誠,

內心常回受的是人世的寒涼。


現在,自己年齡稍長,回看年輕時,對人的評價,嚴多寬少,不知自己也是有限人身;鄭思森,這麼一位專精理論作曲、指揮、琵琶、

南胡,通曉各種樂器、舞蹈、戲劇、地方小曲、民俗音樂,兼且唱作俱佳的全能者,我們是否忽略了他並沒有得到應有的時空定位;

如此看來,在四十三歲,這麼璀燦的年齡過世,今存在的人,少得分享他豐富內涵的機會,也是相宜的吧。


從小,他生活於騎腳踏車繞一圈都要花上半天的豪富家庭,家人寵稱他「細寶」,六歲時看盡家族被鬥爭,自己被毒打,棄於河邊,

死而復甦,還照顧比他小的侄女,而後,因緣變化,施以嚴格的音樂教育;十五歲成名,二十歲以後到香港,新加坡等地,亦領風騷,

民國六十一年左右來台,到處奔波,造就台灣國樂的發展,然而,他的鋒芒與不馴使他最後連教職都不保,看著他送進焚化爐再拉出來,

鐡板上就只剩那一點餘灰,不禁要問,二個月前的鮮活生命到那兒了?那個在指揮台上,激發起樂團每個演奏者,讓他們淋漓盡致

地傳達給觀賞者那豐富的心靈饗宴,每次演奏結束,滿場發乎內心的感人掌聲,這人就這樣消失了嗎?


年復一年,耳畔再響不起感人的掌聲,那個常在深夜裏,無人的街道上,黑沉沉的天空下的孤獨身影,郤更形鮮明起來,他遺下

一大疊的曲譜,那都是生命奮力的一擊之作。


可有敢於碰觸最深的痛楚,寂寞中的寂寞,咒詛與讚頌交織的靈魂,再繼續走進去,走往靠近答案的地方,開啓永生的疑惑。



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欣賞完這場盛會,

此場預告片:http://il.youtube.com/watch?v=UIS2aTpzJLw

才知道諸多讓國樂人魂牽夢瑩的經典之作,是出自鄭老師之手。

例如:

江波舞影: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nSrTAVwQ8pE

松:http://blog.udn.com/ymusique/4244879 (曲末的嗩吶是經典橋段)




許久沒再聽國樂的我,

這次因緣際會能來「城市舞臺」觀賞此次演出,


倒喚醒不少回憶。

尤其曲間,投影的簡報內容,帶出了幾段錄了鄭老師指導學員的話語,

更是認識了他謙卑與內涵。

大師級的他,說在作曲上他仍還不斷處在學習的階段上,

一首成功的曲子,是第一次聽覺得平凡,第二次聽覺得很有意涵,

第三次聽才覺得它的深,

第四次聽才覺得它的遠,

一直到第五次聽,第六次聽,第七次聽....一直聽下去,百聽不厭。


鄭老師不僅是個作曲家、指揮家,在說話與解釋曲目時,抑揚頓挫,把曲目的

意境表達的很清楚,正猶如在唱歌一樣,非常有感染力。


現在我又調回講師的工作,


真希望自己接下來在上課時,不僅能把我要講解的內容傳達的很清楚,也能

提升在課堂上帶給老師或學生的東西,是一種具有引領正面意涵的境界,

之於我和他們之間而能互相受益。


沒有留言: